只是想到周悦弱不禁风的身体,他又放慢了脚步,略微有些担忧道:“周大人可还能走的动路?”
周悦瞧着季冠灼也是一副书生模样,却半点也不觉得累,咬咬牙道:“走得动。”
地下暗河不是那么好找的。
几个人在南郊附近寻了许久,才勉强找到已经干涸的河道。
河道里已经生出青草,将原本石块自然堆砌的部分顶开不少。
但丝毫瞧不出任何有水源的痕迹。
周悦坐在地上,喘着气道:“恐怕需要等夏日落雨,才能引水了。”
季冠灼摇摇头:“不行,必须在落雨之前漫灌。”
土地板结后,便难以挖掘。只是那一小块土地,便花了村民几日时间。
落雨与漫灌不同,无法做到让水流只从一侧灌入,再从一侧流出。
必须要在落雨之前进行漫灌。
一时间,周悦忍不住愁眉苦脸地坐在石头上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季冠灼站起来道:“周大人,您既然累了,便在这里歇一歇。我先沿着河道找一下,看看有没有水流与地面衔接之处。”
倘若能找到的话,或许也可以做到引水灌溉。
周悦想起来,又实在没力气,一张脸皱巴巴的。
他恍惚觉得,自己来南郊还没有一天,便已足足老了十岁。
倘若不是孙成廖玩忽职守,他又怎会沦落到这个地步?
周悦恨恨磨牙。
等此事一了,他便要回去好好参孙成廖一本。
毕竟他手中,还捏着不少孙成廖如何勾结其他官员,对人使绊子的证据呢。
季冠灼不知那些,他和几个人在附近沿着河道反复寻找许久,终于在一处找到水流还未完全消下去的踪迹。
这一处水面大约不过方圆一米左右,下面是石坑。
周悦被叫过来时,都没能想到季冠灼居然当真能找到此处。
“这一处水源,可以作为漫灌的水源吗?”季冠灼看向周悦。
“可以倒是可以……”周悦皱眉道,“不过,此处离南郊地块虽然不远,但引水漫灌,还需得挖掘引水渠。”
他也没想到刚到南郊便要上工,根本没带足够多的人手。
“好!”季冠灼像是根本没听到他方才说的话一般,激动地握住周悦的手道,“能引水漫灌就最好。至于人手的话,周大人不若明日回宫问问皇上?”
主要是他临走前在尚书房胡作非为一通,如今实在有些不太好意思面见师从烨。
不然他便自己跑一趟了。
周悦苦笑。
扶京周边天气,一入夏后,便变幻莫测。
连钦天监都很难准确预测。
这会儿天气晴朗,艳阳高照。但或许过片刻后,便会下极大的雨。
季冠灼将事态说得那般严重,他得抓紧将此事处理好。
否则万一真的再遇到天降大雨,师从烨怪罪下来,他可承担不来。
“无事,左右我被派来,也是为着你改良盐碱地一事。既然此事重大,还要尽快禀告皇上。倘若出了什么岔子,我恐怕难以承担。”他说着,擦了擦额角汗水,“我现在便回京中,麻烦季大人等我半日。”
季冠灼听完周悦所说,更是大喜。
他用力地握紧周悦的手,不像是在看普通的同僚,而像是在看革命前辈。
眼里的热切,令周悦有些头皮发麻。
“周大人,您实属是舍己为公,等此次事情解决,我一定会多写几封奏折替你美言。”
即便无法加官进爵,能得些封赏,也是好的。
周悦努力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,低声道:“这都是我分内之事,还请季大人莫要太过美言。我这就去了。”
说完,他便风风火火地带人离开了。
季冠灼喜滋滋地看向手心,却忽然想到一件事。
他这几日在凤阳村,因着无人再能闻到信息素的味道,所以没有特地遮掩。
他当了二十一年beta,对omega的身份本就不太习惯,如今更是几乎忘记这件事。
方才同周悦交握之时,信息素应当有一些沾染在周悦手上。
老祖宗应该闻不到吧?就算闻到,也应当不会介意吧?
他有些心虚,不由生出几分将周悦架在火上烤的错觉。
周悦骑着马回京,差点没颠散在马背上。
匆匆赶到宫中时,他脸色都有些发白。
等着侍卫通传的时候,他抓紧时间整理了一下衣衫,又平复了许久情绪,这才想好措辞。
师从烨正在乾清宫中小憩。
见到周悦,他撩起眼皮,语气淡漠道:“你怎么来了?”
周悦谨慎道:“微臣今日一大早便骑马赶去南郊,才知晓季大人要水利图,是为着引水漫灌南郊土地。”
“只是离南郊最近的水源,也是三里地外的暗河。需要挖水渠以引水。南郊人手不足,恐怕需要调派一些人过去。”
师从烨没说话。
他已经可以闻到周悦身上的木樨香气。
这味道很是浅淡,但却无孔不入。
心情骤然糟糕许多。
是以明知不该这般猜测,师从烨却仍旧控制不住猜想。
是一起去调查水源时彼此牵手过?还是说,季冠灼曾经也暴露出自己的后颈给周悦?